通用“壮士断腕”的背后 是主动寻求转型的勇气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企业也是一样。无论在什么领域，一家企业能否实现可持续发展，要看它是否具备应对时代变化的动态能力。如果不能跟上时代的节拍去创新、去转型，甚至自我颠覆，就会被时代所颠覆。 

拥有110多年历史的通用汽车，翻看其过去俨然就是一本“人类汽车发展史”，经历过美国经济大萧条，还有两次石油危机，有过二战后的高速扩张，也曾在2009年申请破产保护。如今汽车“新四化”正在重塑产业格局，通用汽车再一次面临转型。

2020年开年以来，通用汽车先后将印度塔里冈工厂和泰国罗勇工厂出售给长城汽车，并计划在年底之前将雪佛兰品牌从泰国市场撤出。同时，该公司还宣布将逐步缩减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市场的业务，并在2021年之前淘汰霍顿品牌。

2015年的投资者大会上，通用汽车确立了以“加强主营业务”和“投资未来出行”为主的全新发展战略。如今，通用汽车对国际业务进行重新梳理，正是希望通过“自我输血”的方式，来应对公司转型过程中需要投入的巨额资金。

若想转型，首先要放弃对存量市场的执念。

其实，企业转型本质上是一个利益再分配的过程，有些企业明明看到了未来，但是却不愿意主动跳出曾经的优势领域，就是因为管理层不愿牺牲眼前的利益，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柯达。

早在1975年，柯达应用电子研究中心的一名工程师就发明了数码相机。但是直到2003年，柯达才被迫宣布放弃传统的胶卷业务。最终，先知后觉的柯达在2012年宣告破产，一代胶片巨头折戟于数字化的浪潮之下。

正是因为担心占总收入比重超过70%的胶片业务受到影响，所以柯达始终不愿推动数码技术的发展。无视市场变化、原地踏步的经营模式，只会带来死亡。创新的前提是必须放弃对存量市场的执念，这也是通用汽车目前正在做的事情。

18岁便进入庞蒂亚克汽车部门实习的玛丽·博拉（Mary Barra），如今在通用已经工作了40年，曾先后出任若干工程职员及管理岗位，包括底特律Hamtramck装配工厂厂长、全球生产制造工程部副总裁以及全球人力资源部副总裁等 。

2014年1月，玛丽·博拉被任命为通用汽车首席执行官，两年后当选为通用汽车董事长。自掌舵以来，她便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熟知通用汽车每一个生产环节的玛丽·博拉非常清楚，要想治好通用的“大企业病”，先要做“减法”。

2013年，通用汽车在全球共有12个主要的汽车品牌，市场覆盖60逾个国家，全年生产近1000万辆新车，所有整车厂和零部件工厂加起来多达170家，退休员工的数量是在职原员工的两倍还多。

实际上，玛丽·博拉在竞选通用汽车首席执行官的时候，就提出了全球战略收缩的想法。于是，在2009年放弃悍马、庞蒂亚克、萨博、土星等多个品牌后，通用汽车再次进行自我“瘦身”，便成为题中应有之意。

2015年，通用汽车将雪佛兰品牌从欧洲市场撤出，并停止在印度尼西亚生产汽车，只保留销售和售后网络。同时，通用汽车在俄罗斯市场停售所有型号的欧宝汽车和大部分雪佛兰汽车，关闭圣彼得堡工厂之后，又将陶里亚蒂工厂的股份出售给当地合作伙伴伏尔加汽车（Avtovaz）。

2017年，通用汽车将欧宝和沃克斯豪尔两大品牌，以及通用金融的欧洲业务出售给法国标致雪铁龙集团。随后，通用汽车又将南非和东非市场的业务出售给日本五十铃汽车，并且结束在印度的销售业务。

2018年，通用汽车将越南业务转交给当地的汽车制造商VinFast Trading and Production LLC，包括河内工厂的所有权。与此同时，通用汽车对韩国子公司进行重组，并关闭韩国四家工厂之一的全罗北道群山工厂。

2019年，通用汽车先后关闭了包含密歇根州、马里兰州、俄亥俄州在内的4家美国工厂，加拿大安大略省奥沙瓦工厂以及北美以外的两家工厂同时裁掉了约1.48万名员工，引发了美国政府的不满，以及随后的工人大罢工。

想要转型成功，短期内的“阵痛”在所难免。通用汽车从多个盈利能力较差的市场抽身，其目的就是为了把资源和精力投入到回报率更高的市场：中国和美国。

汰劣留良，中国市场地位再度提升。

不久前在与网通社的一次沟通中，通用汽车全球执行副总裁兼通用汽车中国公司总裁钱惠康（Matt Tsien）坦言，通用汽车正在经历一场全面的变革，需要强劲的主营业务支撑对于未来个人出行的持续投资，因此采取了高效灵活的经营策略。

他说道：“在市场层面，我们加速了全球业务的调整，退出了经营不佳的市场，将优势资源集中在美国和中国等重点市场。它们不仅是通用汽车的主要销量市场，更是新技术发展和应用的前沿。”

通用汽车2019年财报显示，北美市场去年为公司带来82亿美元的调整后息税前利润，而国际市场的调整后息税前利润为负2亿美元。2018年，这两项数据分别为108亿美元、4亿美元。调整国际市场的业务框架势在必行。

作为一名“老通用”，钱惠康非常了解公司目前的处境，一方面是主营业务不断下滑，另一方面是转型带来的资金压力。同时，作为玛丽·博拉在通用汽车学院以及斯坦福大学的校友，钱惠康也非常认同她制定的转型战略。

钱惠康指出，目前公司所采取的一系列举措，都是为了推进2015年制定的全面战略。只有提高公司的灵活性和盈利性，才能够让公司有能力和资本投资未来，尤其在电动车和自动驾驶领域。 

虽然从财务层面讲，中国也在国际市场的范畴之内，并且近两年的业绩有所下滑，但是不可否认这里依然是通用汽车最重要的市场。过去几年，中国市场的销量占比都在40%以上。同时，这里也是通用汽车向电气化转型最主要的“战场”。

钱惠康强调，中国是通用汽车最大的市场，对公司成功转型和长期发展具有关键作用。未来，通用汽车将会把更多的资源和精力投入到中国市场，通用汽车中国公司也将获得总部更多支持。

“中国市场具有很大的优势，未来这种优势会更加明显。中国市场的规模效应让通用中国公司在产品开发方面获得了更多的发言权，有助于推出更具针对性的产品，更好地满足中国消费者的需求。”他这样说到。

美国时间3月18日，通用汽车公布了一系列高层变动，担任通用汽车中国公司总裁已有6年时间的钱惠康，将会在4月1日正式出任通用汽车全球首席技术官一职，并继续担任通用汽车全球执行副总裁。

同时，现任国际运营部高级副总裁柏历（Julian Blissett）将会接替钱惠康，管理通用汽车在中国市场的所有业务。在此之前，柏历曾经担任过上汽通用执行副总经理长达5年时间。

这两项最新的高层人事任命，可以看作是通用汽车把市场重心完全移至中、美的最好注脚。在通用汽车迈向“零事故、零排放、零拥堵”愿景的过程中，钱惠康将是一位至关重要的推动者。

企业转型的关键，在于要找到新的成长业务。

在《日经亚洲评论》编制的亚洲以及全球公司市值榜单中（截至2019年12月20日），微软以1.20万亿美元的市值排名第三。回到6年前，微软已经从个人PC时代的王座跌落，沦为“专门给电脑打补丁”的夕阳企业，你很难相信它竟然能够再度崛起。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2014年2月上任的印度裔新任CEO萨提亚·纳德拉（Satya Nadella），他之所以能让微软这头“大象”成功实现变革，依靠的就是在Windows和Office之外，为公司找到了新的增长引擎。

萨提亚·纳德拉让Windows走向免费，不再作为公司的核心增长模式，而是变成帮助公司触达更多客户的工具，同时将微软的应用软件向竞争对手平台开放。随后，他确立了“云为先”的核心战略，让Microsoft Azure成为新的增长引擎。

通过柯达和微软的例子可以看出，巨头转型通常都会经历两大步骤，第一步跳出原有的业务领域，第二步寻找新的成长业务。通用汽车也正在经历这个过程，在玛丽·博拉看来，电气化以及自动驾驶就是公司未来的增长引擎。

当然，大部分车企都已经意识到，电气化和智能化是整个汽车行业未来的发展方向。不过，通用汽车有更深一层的思考，去年发布的全新一代电子架构，以及不久前推出的第三代全球电动车平台，就是玛丽·博拉的“杀手锏”。

简单来说，就是“软件系统”和“电池”。

早在2015年，通用汽车就开始部署全新一代电子架构的开发，为包括电气化、Super Cruise超级智能驾驶系统在内的先进技术的应用打下基础。期间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仅研发团队就由300多名电气、硬件、软件工程师以及计算机科学家组成。

全新一代电子架构是通用汽车通往“零事故、零排放、零拥堵”愿景的重要基石。表面上看，汽车行业是在向电气化、网联化、智能化转型。更深层次的，其实是软件处理能力的重要性在不断提升，软件系统已成为汽车行业的最新战场。

全新一代电子架构好比整车的“大脑与神经系统”，连接、驱动和控制车辆的几乎所有功能。凭借全面提升的性能和运行效率，该电子架构将为未来先进技术的应用提供更强大技术支持，同时也能够推动电气化和自动驾驶的进步。

全新一代电子架构采用了基于中央网关的拓朴结构，以车载以太网数据链替代传统CAN总线，大幅提升了车辆的通信能力与电子带宽，信息处理速度能够达到每小时4.5TB，与上一代电子架构相比，数据处理能力提升了5倍。

在100Mbs、1Gpbs和10Gbps以太网的帮助下，全新一代电子架构可以实现更快速的车辆内部通信，以及车辆与外部通信。高速通信能力可以为大量的传感器及控制器提供实时高速数据支持，而高性能处理能力则可以对高级驾驶辅助及自动驾驶功能的开发提供底层技术支持。

Super Cruise是业内首个真正做到在高速公路上释放驾驶员双手的驾驶辅助技术，通用汽车计划从凯迪拉克开始，逐步推广至旗下所有的品牌。全新一代电子架构可以提供更高的带宽，所以在长续航里程的电动车上搭载Super Cruise和其他先进的主动安全系统会变得更加容易。 

通用汽车在自动驾驶领域投入了巨大的资源，并坚持采用“跨越式”和“渐进式”双线并行的策略：Cruise Automation以安全为前提，探索无人驾驶的商业化运营；而Super Cruise 超级智能驾驶辅助系统，则会逐渐应用于更多产品。 

钱惠康表示：“在自动驾驶领域，我们不仅需要一流的软件开发能力，还需要强大的整车集成能力。通过Cruise Automation，我们同时具备了这两种缺一不可的能力。因此，我对通用汽车的自动驾驶策略充满信心。”

尽管从通用汽车的财报上看，Cruise Automation目前仍处于亏损的状态，并且未来还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但是钱惠康表示：“自动驾驶具有无限的市场机遇，我们会坚定地朝着这个方向迈进。通用汽车的愿景是‘零事故、零排放、零拥堵’，而自动驾驶技术是实现这个美好愿景的重要基础。”

去年上市的凯迪拉克CT5，是首款搭载全新一代电子架构的车型。接下来，通用汽车会大规模地采用这一电子架构，横跨不同品牌、覆盖不同细分市场。预计到2025年，通用汽车在中国推出的全球品牌车型中，超过半数都将搭载这一全新电子架构。 

不久前，在密歇根沃伦技术中心举办的EV Week活动上，通用汽车首次向外界展示了电气化战略的核心，搭载Ultium专属电池的第三代全球电动车平台。同时，通用汽车宣布，2020年到2025年期间，将在电动车和自动驾驶汽车领域投入200亿美元的资金和资源。

电池是电动车的核心部件。Ultium电池的容量可以覆盖到50千瓦时至200千瓦时不等，能够支持高达640公里的续航里程。该电池的电芯在竖直方向和水平方向上均可排布，有利于优化电池能量储存与整车布局。

另外，搭载Ultium电池的电动车支持家用充电和直流快充两种方式，大部分车型将配备400伏电池包以及200千瓦的快充能力，而电动皮卡将配备800伏电池包以及350千瓦的快充能力。

2019年12月，通用汽车宣布携手LG化学成立一家新的合资公司，双方共同投资23亿美元用来研发和生产电芯，目标是将电池成本降低至每千瓦时100美元以内。钱惠康认为，新电池的成本得到降低，在经济型方面会有很大优势。

新的合资公司将在俄亥俄州劳德斯顿（Lordstown）地区建造工厂，预计将于2020年年中破土动工。该工厂的年产能将超过30GWh，可根据需求灵活扩大生产规模。合资公司所生产的电池单体，将应用于通用汽车未来推出的电动车产品。

通用汽车预计未来电动车项目的第一代产品将实现盈利，并为长期持续增长奠定基础。同时，通过参与制造电芯，通用汽车进一步整合了上游产业链，未来可授权电池应用于第三方产品，开拓全新收益来源。 

通用汽车计划于2023年前，在全球推出至少20款纯电动车型。第三代全球电动车平台具有高度的灵活性，将全面覆盖各级别车型，包括皮卡、SUV，跨界车、轿车、商用车等。

今年1月发布的Cruise Origin纯电动自动驾驶共享车型，将成为首款搭载第三代电动车平台和Ultium电池的产品。而原计划于4月2日全球首发的凯迪拉克Lyriq纯电动豪华SUV ，因为受到新冠疫情影响而推迟发布。

另外，搭载Ultium电池的电动皮卡GMC悍马，计划于2021年秋季在底特律-汉姆川克（Detroit-Hamtramck）工厂正式投产。今年年初，通用汽车宣布向该工厂投资22亿美元，用于生产多个品牌的纯电动车。

对于中国市场，钱惠康表示，通用汽车计划在2016-2020年间推出10款新能源车型，如今这一计划有望超额完成。2019年，通用汽车新能源产品在中国市场的销量，较2018年增长了85%，宝骏品牌电动车的销量更是名列全国第五。 

“加速推进电动车的开发显示了我们的决心和信心，今年在中国市场我们会进一步强化在新能源车型方面的投入。第三代电动车平台的先发产品将以SUV车型为主，后续也会推出包括轿车在内的多样化产品组合，其中绝大部分都将引入到中国市场。”他这样说到。

写在最后：

产业在成熟期的时候，降本增效是主旋律。当其出现拐点，发现机遇并不难，难在面对挑战时，能否展现出“壮士断腕”的勇气。技术创新，永远都是推动企业转型的一个重要驱动力。随着全新一代电子架构以及搭载Ultium专属电池的第三代全球电动车平台先后问世，通用汽车在奔向“零事故、零排放、零拥堵”愿景的路上，已经悄然按下了“快进键”。